烟熏黑，鲜血与灰尘混合在一起，看上去如同地域而来的魔鬼。

　　他的军服已经破破烂烂，只有从军衔衣领上能看出他的身份。少将军衔还是当初自己被调往第二军的时候越级晋升而来。也是当初为了控制第二军军权的时候自己作为一份子调来第二军，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二年多时间。

　　陈德贤这个时候心已经冷静或者平静下来，他已经没有了什么突围的想法，他也有了战死的觉悟，他现在所想更多的还是对过去的回忆或者总结。当然也有着深深的留恋，他也不想离开这世间，但是无法逃避自己职责，无奈，只能如此。

　　巷战已经持续了一夜，上午也已经过去，县城四处城门全部失守，唯一与外界联系的南面也已经切断，从电台上获取的消息是何健的军主力也自顾不暇，日军同样在围攻着何健军长的部队，南面通道已经再次被日军攻破。

　　第十天下午三点，日军再次发起了攻击，北城一处平房。这里是陈德贤的战斗场所，他身边已经不足十人，所幸的是没有伤员。陈德贤环视着这些部下，他沉声说道：“现在没有长官，有的只有士兵，我陈德贤也是国民革命军士兵，你们怕死吗？”

　　“不怕死！怕死就不当兵！”一名士兵吼道。

　　陈德贤欣赏看着这名士兵，他嘴里说道：“嗯，很好。”顿了顿，他接着说道：“现在日军已经把我们团团包围，我们已经在这里坚守了三天，整整三天，从日军发起攻击到现在已经三天了，我们面对日军疯狂进攻坚持了三天，你们说我们是该骄傲还是该惭愧？”

　　没有战士回答，有的战士不明白，有的战士则是意识到这个问题不好回答。陈德贤语气变得严厉。他说道：“我们该惭愧，我们愧对我们这身军服，我们来上海为什么？那是为了击退侵略军，为了保卫大上海，但是现在宝山却从我们手里丢掉，我们对不起这身军服，这不是骄傲，是耻辱，耻辱！”

　　所有人都低下头，有些战士难过与委屈几乎掉泪。陈德贤接着说道：“知道我们当兵最大的荣誉是什么吗？”

　　士兵们都不吭声，他们都知道师长会告诉他们。事实上他们没有想错，师长陈德贤大声说道：“吾等荣誉即是忠诚！对党国、对百姓忠诚！战死沙场是我等荣誉，更是我等归宿！”

　　荣誉即忠诚！这句话让这些士兵们都明白了。他们都知道自己为了什么？自己有了方向，尽管这个方向知道的太晚。但是现在他们似乎没有了遗憾。

　　南面街巷。一队日军小心翼翼在对平房搜索着，这群日军根本就没有敲门或者砸门，而是直接从窗口里扔手雷！爆炸后才进门检查。对于日军而言，现在面对的都是敌人，没有士兵与百姓之分。

　　平房里三名百姓倒在了血泊中，这群日军还用刺刀连刺了好几下，发觉死透了，他们才放心，他们接着都是狞笑起来。当他们笑过要走的时候，一名身穿国军军服的士兵出现在门口，他身上绑着手榴弹，手榴弹引信在燃烧着。

　　这间平房爆炸了，平房被立刻催毁，爆炸带走了这名士兵的生命，也带走了这队日军的生命。战斗依旧在继续。

　　宝山县城的枪声、爆炸声依旧在回荡，战斗依旧在激烈进行，从大规模的攻防战，到如今的局部搏杀。日军已经感到了疲劳，那是来自精神的疲劳。

　　陈德贤给何健发去了他认为最后一份电报：“人在阵地在，人亡阵地依旧在，生命不停，战斗不止！国民革命军第二军第二师代师长陈德贤携全师官兵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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